每天一章《道德经》精读,今天要读的是:26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圣人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

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本,躁则失君。

厚重是轻浮的根基,静定躁动的主宰。

这是什么原由呢?

就如大树扎根泥土深处才能不被风吹倒,山岳因沉稳厚重而能岿然不动。老子认为,任何生命与事物的存在都遵循“上虚下实”的规律。正如人的健康以腿脚健实为基,国家的稳固以民生为本,个人的成长以德行积淀为根。而静不仅是外在的安静,更是内在的理性与深沉。

《河上公章句》注云:“人君不重则不尊,治身不重则失神,草木之花叶轻故零落,根重故长存也。人君不静则失威,治身不静则身危。龙静故能变化,虎躁故夭亏也。”

这段话的意思是,为人君者(君王或治理者)如果行事轻浮,就难以赢得他人的尊重与信服;而作为个人修身来说,若不沉稳踏实,心性就容易浮躁涣散。

这就像植物的花叶因轻盈单薄所以容易被风雨摧折零落;而深埋土壤的根系因厚重扎实,才能支撑植物长久生长、抵御风雨。

同样,人君若内心浮躁、难以沉静,就会逐渐丧失威严与公信力;个人的心性无法保持宁静,就会因急躁冒进而陷入危险。

(就像)龙能潜藏守静,因此能积蓄力量、灵活应变;而老虎虽然勇猛,却因性情暴躁,反而容易因耗损过度而招致祸患。

圣人行事时刻不离其根本,即便身处荣华盛景,圣人也能安然处之、超脱其外。

这句话是本章理解的难点。也有一种翻译成:“因此君子终日行走,不离开载装行李的车辆,虽然有美食胜景吸引着他,却能安然处之。”但这种依字直译,并未得其真意。

辎重本是军中载运粮草的车辆,是行军的根本保障。而这里老子说圣人出行不离辎重,真的是指这些具体事物吗?答案是否定的。

这里的“辎重”我们可以理解为立身之本,就像打仗时的粮草一样重要的东西,是那些不显眼但不可或缺的底层结构。

具体指什么了?比如治国的根本、安身立命的基本原则、核心能力等都可以是“辎重”。对个人来说,可以是人内在的精神专注力、情绪稳定性和生理能量储备等。在国家层面,可以是民心向背、粮食能源安全、制度公信力、文化凝聚力等。

并且,无论是万众瞩目的舞台,还是身处名利场最耀眼的“荣观”之中,圣人依然能够“燕处超然”,保持内心的松弛与清明。行动轻盈灵活,但又不能脱离根本;享受繁华却又不沉溺其中,这就是坚守重静之道啊。

接着,老子发问:为何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之君,却以轻率的态度对待天下大事?他又仿佛自己回答道:轻率会失去根基,浮躁会丧失主导权。

翻开历史的书页,唐代由盛转衰的历程,正好印证了老子的话。

太宗李世民深谙“终日行不离辎重”的道理,登基后不贪慕一时功业,而是以休养生息、纳谏任贤为根本。他重用魏徵等直臣,即便面对尖锐谏言也能保持冷静,不被情绪左右;

他常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警醒自己,不“以身轻天下”,不仅开创了“贞观之治”,也为盛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到了唐玄宗天宝年间,前期开创“开元盛世”的玄宗逐渐迷失,摒弃了“重”的根本,陷入轻浮躁动。

他沉迷杨贵妃的美色,荒废朝政,将大权交给李林甫、杨国忠等奸臣,任其结党营私、扰乱朝纲;对安禄山为首的各地节度使的权力扩张掉以轻心,缺乏“静”的判断与把控,最终引发“安史之乱”。

叛军攻破长安时,玄宗仓皇西逃,昔日的荣观化为泡影,盛唐气象一去不返。

所以根基稳固是生存之本,静定持守是成事之道。唯有坚守稳重之道,如同行军不离粮草,才能行稳致远。守住“辎重”,是人生的底气;超然“荣观”,是心灵的自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