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和《资本论》之五——让《资本论》完整传世

1883年3月14日下午,伦敦梅特兰公园路41号的书房里,马克思的头轻轻靠在书桌边,手中还捏着一支笔。当恩格斯推开门时,这位与他并肩战斗了40年的挚友,已经永远停止了思考。书桌上摊开的,是《资本论》第二卷和第三卷的手稿——那些写在旧报纸边缘、信封背面的潦草字迹,像一堆未完成的密码,凝结着马克思晚年全部的心血。

安葬马克思那天,63岁的恩格斯站在墓前说:“当代最伟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而我,还得继续完成他未竟的事业。此时的他,本可以卸下半生奔波的疲惫,但却义无反顾地挑上了一副沉重的担子。他把马克思的手稿装了满满几个箱子,搬到自己的书房,在书桌前贴了张纸条:“我活着就是为了完成马克思的著作,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这些手稿堪称“天书”。马克思写作时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同一段内容可能有五六个版本,字迹潦草得连他自己都未必认得全。有时一句话横跨三页纸,中间还夹杂着数学公式和随手画的草图。恩格斯得先把这些碎片拼凑起来,像侦探破案一样比对不同版本,再逐字逐句辨认。

他后来苦笑说:“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勉强摸清这些手稿的脉络。” 整理第二卷时,最棘手的是“资本流通过程”这部分。马克思在手稿里反复推敲“货币资本”“生产资本”“商品资本”的循环关系,有些段落逻辑跳跃得厉害。恩格斯没有轻易改动一个字,只是在页边加注:“此处原稿中断,按上下文推测应为……”他像个虔诚的守护者,始终坚持“只做编辑,不做作者”,哪怕是补充一个过渡句,都要在序言里详细说明。1885年,当《资本论》第二卷出版时,读者们惊讶地发现,那些零散的手稿竟变成了一部逻辑严密的著作。 而第三卷的整理,更是一场持久战。这部分手稿涉及“平均利润”“地租理论”等复杂问题,马克思生前反复修改,却始终没敲定最终版本。恩格斯花了整整10年时间,光是核对各种经济数据就写了200多页笔记。1894年,当他终于校完最后一页清样时,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在给朋友的信里说:“这部书的出版,耗尽了我最后的精力。但想到马克思能在地下安息,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这11年里,恩格斯成了最孤独的“摆渡人”。他每天清晨就坐在书桌前,直到深夜才放下笔,连吃饭时都在琢磨手稿里的句子。有一次,他的侄女来探望,看到书房里堆满了手稿和笔记,打趣说:“舅舅,您快成马克思的‘秘书’啦!”恩格斯笑着摇头:“不,我是他的‘战友’,在帮他把思想送到彼岸。”

有人说,恩格斯用自己的晚年,为《资本论》搭起了一座桥——让马克思的思想从手稿里走出来,完整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如今翻开《资本论》第二卷和第三卷,字里行间藏着的,不仅是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深刻剖析,还有恩格斯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如何一字一句地擦亮这些思想的火种。这不是简单的整理,而是一场跨越生死的接力,是两个灵魂用毕生心血完成的共同事业。正如列宁所说:“没有恩格斯,我们就看不到《资本论》的全貌。”这份跨越半个世纪的友谊,最终化作了照亮人类历史的思想火炬。

恩格斯和《资本论》之六——《资本论》的“共同作者”印记

1895年的伦敦春寒未消,74岁的恩格斯坐在书桌前,手指还在轻轻摩挲《资本论》第三卷法文版的校样。桌上摊着马克思生前用过的钢笔,旁边叠放着这些年整理手稿时写的厚厚笔记——那些笔记里,有对模糊字迹的辨认标注,有对逻辑断点的补充说明,每一页都藏着他为完成“未竟之业”付出的心血。

这年8月5日,恩格斯在睡梦中溘然长逝,临终前,他还嘱咐友人:“一定要让《资本论》的思想传下去,这是我和马克思一辈子的约定。” 回望半个多世纪的历程,恩格斯留给世界的,从来不是“马克思助手”的标签,而是《资本论》真正的“共同缔造者”印记。从1844年巴黎相遇时,他那篇被马克思称为“天才大纲”的《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为《资本论》埋下第一颗思想种子;到布鲁塞尔岁月里,两人合著《德意志意识形态》,一起搭建起分析资本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框架;再到马克思专注写作的二十多年里,他一边在曼彻斯特经商资助马克思,一边通过书信探讨“剩余价值”“地租理论”,用自己对工业现实的观察为理论补充实证素材——《资本论》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都离不开恩格斯的身影。

最让人动容的,是他对待马克思手稿的“敬畏之心”。1883年马克思去世后,面对堆积如山、字迹潦草的手稿,恩格斯曾在信里写道:“我不敢轻易改动一个字,我要让这些文字像马克思亲手写出来的一样。”整理第二卷时,他发现手稿里“资本循环”章节有三处重复论述,没有直接删减,而是反复比对马克思不同时期的笔记,找出逻辑主线后补充过渡语句;整理第三卷时,遇到“平均利润”计算的模糊之处,他翻遍马克思收藏的经济学著作,甚至重新核对英国工厂的年度报表,只为确保每一个数据都符合马克思的原意。

有人曾劝他:“你完全可以按自己的理解补充内容。”可恩格斯始终坚持:“我的工作是编辑,不是创作,这部著作的灵魂属于马克思。” 但这并不意味着恩格斯只是“被动整理”。在第三卷“利润转化为平均利润”这一核心章节,马克思的手稿只写了开头框架,恩格斯结合两人过往的书信讨论,补充了“部门竞争如何形成平均利润率”的具体分析,让原本零散的思路变得完整清晰。

后来有学者评价:“没有恩格斯的这部分补充,《资本论》对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的剖析,就像少了关键一块的拼图。”这种“既尊重原意又主动补位”的态度,恰恰体现了他作为“共同作者”的独特价值——他懂马克思的思想,更懂如何让这份思想被世界看懂。

恩格斯去世后,人们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份未完成的手稿,标题是《〈资本论〉第四卷计划》。原来他还想把马克思留下的剩余价值学说史手稿整理出版,让《资本论》的理论体系更完整。这份没写完的计划,像一封未寄出的信,诉说着他对这份共同事业的执念。而随着《资本论》在全球范围内传播,越来越多人意识到:这部著作能成为“工人阶级的圣经”,既是马克思天才思想的结晶,也离不开恩格斯用一生践行的承诺。

如今再读《资本论》,那些严谨的理论论述背后,总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一个在伦敦大英博物馆里奋笔疾书,构建着揭示资本主义本质的理论大厦;一个在幕后默默支撑、整理、传播,为这座大厦添砖加瓦、抵御风雨。1895年恩格斯留下的,不仅是一部完整的《资本论》,更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友谊与信仰——它告诉世人,真正的思想伟力,既需要天才的创造,也需要坚守的传承;而最好的伙伴,就是能与你一起,把一件正确的事,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