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曰：赫赫紫微，光耀中天;巍巍神器，历数有归。昔者娲皇补天，炼石以镇坤舆;姬姒临朝，摄政而安周鼎。然则巾帼称制，终逊彤管之徽;女主临轩，未臻黄屋之极。有唐一代，山河鼎沸，有奇女子者，破乾坤之锢，开日月之新。本并州文水之弱质，起掖庭椒房之微尘;以才人入侍，以天后临朝，终以皇帝称制，国号大周。煌煌哉，惟此大周圣神皇帝，乘唐室之衰而振颓纲，应图谶之祥而膺宝命。革故鼎新，开万世未有之局;经天纬地，成千载不刋之功。观其一生，若惊雷破夜，似巨浪排空，虽千载之下，犹觉其英风烈烈，凤仪凛凛。谨以斯赋为颂，状其雄烈云尔。

若夫龙潜于渊，凤隐于冈，

初为才人，幽居太液之傍;未展鸿猷，静候风云之会。蛾眉浅画，已藏庙堂之算;杏眼微凝，早蓄山河之量。感业寺中，青灯黄卷，未销铁骨;回宫之夜，红袖添香，暗运玄黄。王皇后之助，纵虎归山;萧淑妃之黠，终堕罗网。一子坠地，遂成嫡嗣之基;三载筹谋，终践至尊之位。此其初也，若春溪破冰，涓涓而终成江河;似雏鹰振翼，翩翩而必凌苍昊。

至若临朝称制，革故鼎新，

废中宗而立睿宗，摄国政而总万机。上承贞观之遗烈，下启开元之宏规。明堂高峙，聚四海之贤;丹陛宏开，纳九州之议。劝农桑，薄赋敛，使陇亩生金;兴水利，修沟渠，令稻粱盈庾。时察州县之弊，亲录囚徒之冤;或微服巡行，或夜半决事。铜匦列于阙下，广开言路;铁券颁于功臣，永固邦基。此其政也，若良医诊脉，洞见膏肓;似巧匠运斤，斫削瑕疠。

尤叹用人之明，纳谏之宏，

举贤不避仇雠，任能何论亲疏!狄仁杰之忠，拔于囹圄之中;张柬之之略，显于白首之际。鸾台凤阁，皆聚瑚琏之器;麟台虎帐，尽是熊罴之俦。许敬宗虽佞，终遭贬斥;李昭德虽直，反得重用。下制求直言，开科取寒士;使草泽之彦，得攀丹桂;令草莽之英，能列紫宸。此其量也，若沧海纳川，不拒细流;似高山耸岳，能容众木。

更观威权独断，雷霆万钧，

诛酷吏以安天下，平叛乱以定乾坤。来俊臣之辈，虽助其威，终伏斧锧;裴炎徐敬业，虽挟义旗，悉就擒拿。酷刑暂用，如严冬扫雪;仁政长施，似暖日融冰。收复安西四镇，胡马不敢南窥;平定契丹之乱，边烽从此稍熄。突厥可汗称臣，日本遣使来朝;吐蕃赞普献表，新罗王廷贡宝。此其威也，若天神执钺，震慑八荒;似巨擘擎天，支撑寰宇。

若乃文化昌明，礼乐复兴，

修《姓氏录》以破门阀，颁《兆人本业》而劝农桑。雕版印刷，始传于斯时;诗歌乐府，大盛于此世。洛阳牡丹，因女帝而更艳;龙门石窟，缘圣后而愈彰。封禅嵩山，九鼎重光;祀天南郊，百神受享。女科入仕，破千年之陋习;公主和亲，结万世之盟好。此其文也，若春雷唤醒蛰虫，万物复苏;似甘霖滋润大地，百卉芬芳。

然则天命有数，鼎革有时。神龙政变，宝座倾颓;上阳宫冷，仙驾西归。临终去帝号，复称则天大圣皇后;遗诏合葬高宗，同守乾陵风雨。无字碑前，任后人评说;金匮石室，留青史钩沉。观其一生，既非吕雉之阴鸷，亦非慈禧之昏庸;既有男子之刚决，更具女子之慧黠。其功也，在于开女权之先声，破男尊之桎梏;其过也，在于用刑之峻急，信谗之偶偏。

嗟乎!千古女皇，万世楷模，

以一妇人而君临天下;凭三寸之舌而运转乾坤。晨起批阅奏章，夜半思谋国计;春日巡行阡陌，秋宵筹划兵机。或对镜贴花黄，犹带御炉之香;或仗剑立朝堂，自含日月之光。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巾帼何曾让须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武周独步于古今!观嵩邙月色，犹照当年紫宸殿;听洛水涛声，似诉往日明堂风。

赞曰：

紫微帝座，

岂限阴阳?

蛾眉仗剑，

龙衮临朝。

劝农桑而仓廪实，

选贤才而社稷牢。

酷吏暂用如扫尘，

仁政长行似春潮。

无字碑上风云录，

千载功过任尔描。

呜呼!

则天大圣，

永耀青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