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巴哈因不满意于抽象的思维,而诉诸感性的直观;但是,他不把感性看做人的感性的实践活动。

从前面两条中我们看到了费尔巴哈和一切旧唯物主义者,虽然正确地说明了环境对人的决定作用,看到了人们的思想和行动是受客观条件所制约的,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人的主观能动性,没能说明人对客观环境的反作用。他们虽然正确地看到了教育对人的巨大作用,但是他们并没有认识到这个作用只是一种影响作用,而不是一种决定作用。他们虽然有力地批评了宗教,但是他们并没有正确说明宗教产生的社会根源和消灭宗教的途径,因而也就不能彻底粉碎宗教、消灭宗教。

为什么费尔巴哈一方面能够正确说明环境对人们思想和行动的决定作用,另方面又不能正确说明人对环境的反作用呢?为什么费尔巴哈一方面能够揭露宗教的神秘外衣,另方面又不能彻底粉碎宗教呢?马克思在这里给我们指出了一个正确的答案。他说:“费尔巴哈因不满意于抽象的思维,而诉诸感性的直观;但是他不把感性看做人的感性的实践活动。”马克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由于费尔巴哈是一个强调感性直观的唯物主义者,而不是一个强调抽象思维的唯心主义者,因此他才能在上述问题上持有正确的观点,作出巨大的成绩。但是,由于费尔巴哈还不是一个辩证唯物主义者,而是一个机械的、形而上学的唯物主义者,因此他才在上述问题上也还有错误的一面,还有不足的地方。

在第一条的解说中,我们已经指出,费尔巴哈最初是一个黑格尔的信徒,而黑格尔哲学所研究的对象并不是自然界,而是抽象的“绝对精神”。以后,费尔巴哈就渐渐不满意于黑格尔的这种唯心主义哲学,而走上了唯物主义的道路。他认为哲学家应当以自然界作为自己研究的对象,他号召人们对大自然进行感性的直观。费尔巴哈从唯心主义转到唯物主义方面来以后,就一直坚持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的唯物主义原则,反对意识第一性物质第二性的唯心主义原则。他认为原本先于摹本、事物先于影象、对象先于思想,他坚决反对那种从精神、意志和理智导出自然的唯心主义观点。他指出:“从意志和理智里面推出自然,总之,从精神里面推出自然,意思等于算账不找掌柜的,等于处女不与男子交媾仅仅凭着圣灵生出救世主。等于从水里做出酒,等于用语言呼风唤风,用语言移动山岳,用语言使瞎子复明。”[《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德国哲学》,商务印书¥1960年版,第579页。]列宁指出,费尔巴哈对唯心主义的这种批判虽然不甚文雅,但却十分正确、十分尖锐,并恰中唯心主义的要害。正是由于费尔巴哈是反对唯心主义观点,坚持唯物主义路线的,所以他才能正确地说明环境对人的决定作用,才能揭露宗教的神秘外衣。如果费尔巴哈一直坚持自己原来的唯心主义观点,那末他就根本不可能获得这样的认识,作出这样的成绩。

但是,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并不是辩证的唯物主义,而是一种机械的、形而上学的唯物主义,因此他虽然强调了客观决定主观、主观是对客观的反映,但是他不能进一步了解实践在认识中的作用。只有辩证唯物主义才第一次揭示了实践在人们认识过程中的作用。在辩证唯物主义看来,只有实践才是认识的基础,认识的目的,认识的推动力量,认识的真理标准。因此列宁才指出:“生活、实践的观点应当是认识论的首要的基本的观点。”[《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列宁全集》第14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42页。]

正是由于费尔巴哈是一个不了解实践在认识中的作用的旧唯物主义者,才使得他一方面正确地说明了环境对人们思想和行动的决定作用,另一方面又不能说明人对环境的主观能动作用;一方面揭露了宗教的神秘外衣,另一方面又不能进一步揭示产生宗教的社会根源,指出消灭宗教的正确途径。因而,也就不能彻底地粉碎宗教、消灭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