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弗兰克理解所不同的是,沃勒斯坦提出了一个叫作半外围论。它是中介于中心和外围之间的一种国家或者地理地区。它在世界体系中的地位以及作用在于,一方面,它是中心和外围发展变化而来的一个过渡地带,而新的中心国家可以从半外围中产生,从而又可以把半外围作为一个中心国家衰落的归宿。另一方面,它在中心和外围之间起到一种调和作用,因为世界体系只有两个终极必然引起混乱。

沃勒斯坦认为,“半外围”的存在可缓解中心与外围的矛盾,因其既能承接中心的过剩资本,又能向边缘转移部分产业。但这一论述的根本矛盾在于,若“半外围”具备“承接”与“转移”的双重能力,其本质已超越“被剥削者”的范畴,成为新的剥削主体一一它通过剥削外围国家获取剩余价值,再将部分剩余价值返还给中心国家(如支付专利费、购买债券),本质上仍是资本全球统治链条中的一环,而非“调和者”。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明确区分了“剩余价值的生产”与“剩余价值的分配”,前者是一般性的由可变资本的剥削程度决定,后者是特殊性的即由不同国家的资本有机构成与社会地位决定。我们再来看在他们的世界体系理论中,外围国家是“剩余价值的高生产率来源”,因劳动力价值低,而中心国家与新兴的“半外围”国家则是“剩余价值的高占有者”,无论是因技术垄断或是金融霸权。所谓“半外围”的“调和”功能,不过是其在生产与占有链条中暂时处于中间环节的表现,而非独立于剥削关系的“第三极”。

实质上,他们所说的半外围国家是指的新兴帝国主义国家所表现出来的表象特征,所以,这样来看半外围在沃勒斯坦的理论中是被调和的对象。马克思强调,资本主义的本质是剩余价值的剥削,任何处于较高位置的国家和地区都必然是剥削者,而非中立的调和者。

并且这个半外围论的特征是界定不清楚的非科学概念。先来看,所谓“半外围论”,沃勒斯坦仅将其界定为“介于中心与外围之间的国家或地区”,但未回答“半外围”与“中心”、“外围”的本质区别究竟是什么?是剩余价值占有能力的差异?还是技术垄断程度的差异?或是国际分工地位的差异?由于缺乏对本质关系的抽象,“半外围”成为一个空洞的容器,既可能包含“正在崛起的新兴工业国”如19世纪的德国,也可能包含“依赖资源出口的发展中国家”如当代的尼日利亚,甚至可能包含“金融霸权国家”如20世纪的美国。这种质的模糊性,使“半外围”无法反映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任何本质特征,沦为纯粹描述性的标签。

甚至著名修正主义叛徒李民琪把20世纪的沙皇俄国也可以纳入“半外围”国家。他的问题不仅在于对沃勒斯坦“半外围论”非科学性的继承,更在于混淆了国家内部发展阶段与全球资本主义体系中的阶级地位,掩盖了沙俄作为军事封建帝国主义的本质及其在全球剥削体系中的真实角色。

列宁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阶段》中明确指出,沙俄属于军事封建帝国主义,其经济基础是封建农奴制残余与垄断资本主义的结合,政治上层建筑则是沙皇专制与资产阶级的联盟。

甚至我们还能够发现沙俄的重工业如煤炭、冶金是被法国、比利时资本控制,铁路网建设依赖外资贷款,这也是垄断资本之间的从属关系,但是这种关系独立于帝国主义之间的关系吗?答案已经说明,并不是。同样,在二战后的日本也对美国有从属性,甚至就连欧洲这些老牌帝国主义国家也对美帝国主义有一定的从属性,甚至还要购买美国的资产。不仅如此,美国的马歇尔计划就是在欧洲实行。

难道除了美国之外全是半外围国家?所以,这也是我已经指出的问题所在,半外围甚至可以这样说,全部的世界体系论都不能成立,这些学者对于中心、外围或者半外围之间的论述,大部分只是现象级别的描述,且并不清楚资本积累的内在属性,也就无法了解帝国主义最为核心的经济基础就是垄断资本,只要是垄断资本,无论它强弱,都是帝国主义。总之,沃勒斯坦的分层模式,如“半外围论”等,本质上是一种试图掩盖资本主义世界体系阶级矛盾和剥削关系的非科学理论。我们应当坚决抛弃这种分层模式,回归到帝国主义的本质去理解世界体系。

帝国主义的本质,正如列宁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中所指出的,是垄断资本对全球经济的支配。这一本质体现在几个关键要素上,生产和资本的高度集中使得少数大垄断企业掌控了国家的经济命脉;银行资本与工业资本融合形成金融资本,金融寡头通过控制银行进而控制整个国民经济和国家政权;资本输出成为帝国主义对外扩张的重要手段,以此获取高额利润并掠夺殖民地国家的资源和财富;国际垄断同盟形成,这些同盟凭借其强大的经济实力划分世界市场;最终瓜分世界的资本家国际同盟使极少数“先进”国对世界上大多数居民施行殖民压迫和金融扼杀。

所以这种结构主义的分层模式的局限性在于,它将复杂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简单地划分为中心、半外围和外围,用一些表面的、描述性的标签来概括不同国家或地区的地位,却掩盖了背后的阶级矛盾和剥削关系。实际上,在帝国主义体系中,各国无论处于何种表象地位,都或多或少地服务于垄断资本的全球统治。以美国、欧盟和日本为例,美国无疑是当代最强大的垄断资本国家,它凭借其强大的军事、经济实力在全球范围内推行其金融霸权、技术垄断等,是垄断资本全球统治的核心。欧盟的一些发达国家,虽然在经济、政治上有一定的独立性,但它们在很多方面依赖于美国的垄断资本,同时又通过对发展中国家的贸易、投资等方式参与垄断资本的全球剥削。日本也是如此,它在二战后对美国有着很强的从属性,在经济、政治等多方面受制于美国,但同时也在亚洲地区扮演着一定程度的垄断资本剥削者的角色,对亚洲一些发展中国家进行资本输出、技术控制等。我们应当以垄断资本全球统治为核心,运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和历史唯物主义方法,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样才能真正理解帝国主义的核心矛盾以及世界体系的运行规律,而不是被那些非科学的分层理论所误导。

我们大致总结一下。关于帝国主义理论大致可以分为两条路线。一种理论是以马克思列宁毛主义的路线,它依据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并指出一个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主要取决于其内部矛盾,取决于占统治地位的生产方式的性质。外部力量虽然可以起作用,但需要彻底改变内部的生产方式来发挥作用。当某个国家的垄断资本发展占据统治地位,并且不可避免地导致国家与垄断资本高度结合,这个国家就是帝国主义阶段,也就是资本主义最高的也是最后的阶段。

而另一条路线是小资产阶级的帝国主义理论路线。它与马克思列宁毛主义的无产阶级路线彻底对立,难以调和。以卢森堡犯的错误引申出弗兰克、沃勒斯坦、阿明等小资产阶级左翼学者为典型代表,他们是从外部表现的联系,通过预先设定的资本主义就是世界的循环论证命题出发,不通过内在的、本质的唯物主义辩证法确定帝国主义。更有甚者把苏修都列入的半外围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