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的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类。

在上面几条中,马克思对旧唯物主义的各种缺点进行了具体的批判,指出了新唯物主义和旧唯物主义是有根本区别的。下面这两条就是马克思对整个《提纲》所作的总结。在这一条中,马克思先说明了新唯物主义和旧唯物主义对立的社会根源和阶级根源。

马克思和恩格斯教导我们说:“一定时代的革命思想的存在是以革命阶级的存在为前提的”[《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3页。]。那末,新唯物主义和旧唯物主义为什么在上述一系列的问题上都有根本的分歧呢?其阶级根源究竟何在呢?马克思在这里向我们指出,新旧唯物主义之所以有本质上的区别,这就是因为它们是两种根本不同的世界观,一个是无产阶级的世界观,一个是资产阶级的世界观。

马克思在揭露旧唯物主义的社会根源和阶级根源时指出:“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这里,什么是市民社会呢?市民社会的原文是“bürgLicheGesellschaft”,这个词在德语中既有“市民社会”的意思,又有“资产阶级社会”的意思。因此“市民社会”指的就是资本主义社会。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解释:“市民社会”时指出:“‘市民社会’这一用语是在十八世纪产生的,当时财产关系已经摆脱了古代的和中世纪的共同体。真正的资产阶级社会只是随同资产阶级发展起来的;但是这一名称始终标志着直接从生产和交往中发展起来的社会组织,这种社会组织在一切时代都构成国家的基础以及任何其他的观念的上层建筑的基础。”[《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1页。]马克思以后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又进一步指出:“……法律的关系,如同国家形态一样,既不能就其本身来理解,也不能从所谓人类精神的一般发展来理解,不如说,它们是在物质生活关系之中生根的;这种物质生活关系的总体,黑格尔学十八世纪的英国人和法国人的榜样,称之为‘市民社会’,而市民社会的解剖则应该求之于政治经济学。”[《政治经济学批判》,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2页。]由此可见,“市民社会”是十八世纪英国和法国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历史学家和哲学家提出来的一个术语。他们用“市民社会”这个名词来表示当时已经摆脱了奴隶制度和封建制度的财产关系和经济关系,用“政治社会”这个名词来表示当时建立在资本主义经济关系基础之上的国家和法律等政治关系。马克思在这里借用资产阶级学者的这一术语,其目的是用它来说明:旧唯物主义是一种建立在资本主义经济关系之上的、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资产阶级的世界观。

马克思在揭示新唯物主义的社会根源和阶级根源时指出:“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的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类。”这里,“人类的社会”指的是什么呢?“社会化了的人类”指的又是什么呢?“人类的社会”指的就是共产主义社会。因为,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中,人们才彻底消灭了私有制和剥削制,建立了以公有制为基础的、没有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理想社会制度;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中,人们才掌握了自然和社会的发展规律,从而由自然和社会的奴隶变成了自然和社会的主人。从必然的王国飞跃到了自由的王国。因此,只有共产主义社会才能算是真正人类的社会。

那末,资本主义社会能不能算是真正人类的社会呢?不能。因为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虽然推翻了封建专制制度,实现了人和人之间在法律面前的平等,但是资本主义社会仍然是一个以私有制和剥削制为基础的社会,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仍然存在着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现象,因此我们决不可以把资本主义社会当作真正人类的社会。马克思在《论欧洲问题》一文中说明了这个问题。在这篇文章中,马克思把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说成是“政治解放”,把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说成是“人类解放”。马克思指出,“政治解放”和“人类解放”是有区别的。经过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消灭了封建专制制度,建立了资本主义社会之后,人类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放;只有经过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消灭了资本主义制度,建立了共产主义社会之后,人类才算得到了真正彻底的解放。

“社会化了的人类”指的就是现代无产阶级。因为无产阶级是参加以机器大工业为主体的、社会化生产的阶级,它与那些还没有社会化的、以一家一户为生产单位自给自足的农民阶级和一切小生产者都是根本不同的。因此,只有现代无产阶级才能算是“社会化了的人类”。

这样,马克思就揭示了新唯物主义与无产阶级和共产主义之间的联系,说明了新唯物主义是一种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的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