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古典哲学（中）
原编者按：在康德所谓“批判”活动开始的那一年，即1770年，黑格尔在德国一个官僚家庭诞生了。毛主席指出:“生活在十八世纪末和十九世纪初期的德国著名哲学家黑格尔，对于辩证法曾经给了很重要的贡献，但是他的辩证法却是唯心的辩证法。”为了唯主义体系的需要，为了替反动的普鲁士王朝辩护，黑格尔生造了不少晦涩难懂，牽强附会，幼稚而又十分可笑的东西。但是，黑格尔本人却不自觉地“给我们指出了一条走出这个体系的迷宫而达到真正地切实地认识世界的道路。”这就是他的唯心主义体系内隐含着的“辩证法”。他在政治上从德国资产阶级的利益出发，要求维护私有财产，认为法律的本质在于用暴力维护私有财产。黑格尔还是一个露骨的沙文主义者，认为德意志民族高于一切民族，有权统治其它民族。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法西斯主义曾经抬出黑格尔就是为他们的侵略和掠夺战争服务的。
黑格尔的“绝对精神”
黑格尔是从批判康德起家的。他提出了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思维与存在之所以是同一的，是因为存在是在思维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照黑格尔看来，思想不是主观的东西，也不是主观对客观的反映，而是“客观的”，它存在于客观事物之中，又是构成一切客观事物的本质。黑格尔把这种作为“客观对象本质”的思想(概念)，叫做“客观思想”或“客观概念”。这样，一则与康德相区别，因为照黑格尔解释，康德的“主观唯心主义”认为事物“只是我们主观建立的”，这“会引起朴素意识的抗议”，即朴素的唯物主义的驳斥；再则企图表明他所说的思想(概念)不是任何个人的主观思想(概念)，而是“客观的”，它存在于客观事物之中，并且是客观事物的本质。因此，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叫做“客观唯心主义”。正因为黑格尔把客观事物看作是思想建立起来的，是思想的外部表现，所以他主张客观事物是可知的。恩格斯指出，在黑格尔那里，“我们在现实世界中所认识的，正是这个世界的思想内容....思维能够认识那一开始就已经是思想内容的内容”。意思是说，现实世界是属于思想的，思维能够认识那一开始就已经属于思想内容的内容。黑格尔是怎样“论证”自己观点的呢？
按照黑格尔的说法，在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出现以前，有一个他叫做“绝对精神”的，这个“绝对精神”是客观的、永恒的，存在于时间和空间以外的。但它本身却具有内在矛盾，因而处于辩证发展状态。它的辩证发展过程有三个基本阶段:逻辑阶段，自然阶段，精神阶段。从逻辑阶段异化为自然阶段，经过自然阶段，又发展为精神阶段。黑格尔的全部哲学就是描述这个“绝对精神”怎样从逻辑阶段转化为自然阶段，又怎样从自然阶段转化为精神阶段的。在黑格尔看来，“绝对精神”不是个人的或人类的精神，而是宇宙的精神。它是一切事物的源泉，世界上任何现象，无论自然、社会以及人类思想，都是它的表现，都是由它派生出来的。这样，绝对精神就成为现实世界的创造主，现实世界只不过是它的外部表现。因此，黑格尔宣布:哲学的真正对象是思想，哲学所唯一把握和认识的真理，就是“绝对精神”。
黑格尔提出“绝对精神”是为了逃避像康德那样的“主观唯心主义”。黑格尔承认，康德把事物看作“只是我们的，只是我们主观建立的”太露骨了。黑格尔为自己辩白说，他的哲学不是简单地把事物看作是人的思想建立起来的，而是不属于任何个人的“客观思想”或“客观概念”建立起来的，它是构成“客观对象的本质”，不是主观意识加上去的。其实这是一个花招，所谓“客观思想”或“客观概念”并不是什么“客观的”，仍然是主观意识加上去的，不过是经过黑格尔主观意识的修饰以后加上去的。它反映了主观唯心主义在当时的法国唯物主义打击下，已经没有市场了。黑格尔把“绝对精神”又叫做“宇宙精神”，目的也在于避开主观唯心主义的罪名。但是他承认“同样亦是唯心主义”，只不过是有別于康德的主观唯心主义，而属于客观唯心主义，即绝对唯心主义。黑格尔的辩证法是寓于他的唯心主义体系之中的。他在叙述自己客观唯心主义体系的同时，猜测到了光辉的辩证法。不过他的辩证法是用纯粹的概念展开的。
黑格尔的逻辑学
“绝对精神”在逻辑阶段中的发展，是黑格尔逻辑学所要研究的。他说:逻辑学是“研究纯粹理念的科学”。在逻辑阶段，“绝对精神”还是以一种抽象的、纯粹逻辑的概念存在着，还没有外化为自然界。但是，每一个逻辑概念内部都包含着自己的否定。因而，它是运动的、发展的。这种运动和发展的结果，就是“自身分裂”，表现为过渡和转化。
黑格尔的逻辑学共分三编:有论；本质论；概念论。所谓“有”(存在)，是一个纯粹概念的“有”，它没有任何特点，是白是黑，是大是小，是软是硬，都不具备，是一个没有任何规定性的纯粹的“有”。这样的“有”，实际上等于“无”。黑格尔就是根据这种纯粹的、抽象空洞的“有”，推导出纯粹的、抽象空洞的“无”。“有”本身包含着“无”，存在中包含着非存在。这样，“有”转化为“无”，并不是在“有”之外还有一个同“有”没有联系的“无”去推动它、使它转化，而是“有”本身就包含着自己的否定因素“无”。“有”与“无”内在地联系在一起，“有”转化为“无”，是“有”与“无”构成的内在矛盾引起的，“有”与“无” 之间并没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这就是说，“纯存在”(有) 与“非存在”(无)的概念是同一的，但同时它们也是有差别的。因此，存在转化为非存在是由内在矛盾引起的。
“有”与“无”矛盾发展的过程，是“生成”(变化)。因为它正在“生成”，还没有表现为任何特性。所以“生成”这个概念既包含“有”的特性，又包含“无”的特性，是“有”与“无”的对立统一。这就是说，“生成”是“有”与“无”两者内在地联系着的，是两者矛盾发展的结果。“生成”的结果，即生成的概念表明某种东西正在成长，具有一定的质了，可以区别了。于是，黑格尔就由“生成”的概念引伸到“质”的概念。质是存在的内在规定性，某物由于自已的质才成为某物，而失去了它的质，就不再是某物。由质过渡到量，量是存在的外在规定性，它的大小、多少、长短，在一定限度内并不影响质的规定性。黑格尔把这个一定限度叫做“度”。度就是有质的量，即它不是单纯的与质没有联系的量， 而是有质的限度的量。黑格尔举例说:水的温度的增长或下降最初并不影响水的流动性，但是，却有一个限度，达到(超过) 这个限度，就会发生质的变化，水或者变成蒸气，或者变成冰块。因此，度是质与量的统一。在这里，黑格尔不仅猜测到了质与量的联系，而且猜测到了普遍发展，即一切存在的东西都不是绝对不动的，而是处于不断变动之中的，以及发展中的质变。但是，黑格尔用自然现象中辩证发展的例子，是为了说明“绝对精神”在“有”论中的发展，是纯粹唯心主义的。他所提出的质与量的相互联系、对立统一、质变等，都不是指事物本身固有的，而是概念的自我运动。
“度”是“有”论中最高的概念。但“有”只是表示当下的直接的存在，而存在并不是当下的直接的表现的那个样子，它还藏着更深刻的东西，即本质。黑格尔就由“有”论过渡到“本质”论。黑格尔认为，本质发展也有三个阶段，一是本质自身，即本质表现以前，在内部自己表现自己，二是现象，即本质表现于外，在别的地方(有限的存在物)中，表现自己；三是实在，即现实，它是本质的实现，是本质与现象的统一。现实已经不是外部存在的范畴，而是概念内部的本性了。这里反映了黑格尔要求从现象(存在)深入到本质的猜测。但是，他把现象包括在唯心主义的本质概念中去，不是从现象到本质，而是先有本质，再表现为现象，即先有思想再转化为存在。黑格尔把现象与本质，直接存在的东西与间接存在的东西，即外部表现的东西与内部蕴藏着的东西看作是相互联系的。本质要表现为现象，现象是本质的表现；本质不在现象之外，而在现象之中。本质与现象是统一的，因此不能在现象之外寻找观象的本质。康德在本质与现象，即物自体与现象之间划了一条原则的界线，认为物自体是根本不可认识的。黑格尔指责康德的物自体是一个“空洞的抽象”。因为康德离开具体的联系，把本质看作是独立自存的、与现象毫不联系的。休谟和康德把本质与现象分裂开来，黑格尔则要求把两者联系起来，反对把本质看作独立自存，与现象毫不相干。但黑格尔是一个唯心主义者。他根本否认物自体，认为本质是思想、概念，现象只不过是思想、概念的外部表现。
照黑格尔解释，“有”论是阐述事物的直接性的。但是 “哲学的职责或目的在于认识事物的本质”，因此不应当仅仅停留在它的直接性里，“而须指出它是间接地以别的事物为根据”。这样，在“有”论中潜伏的矛盾，在“本质”论中就明显地暴露出来了。例如，“同一”之中就有“差异”，“差异”是包含在“同一”之中的。黑格尔把这种“同一”叫做“具体的同一”。与此相反，被黑格尔指责为形而上学的观点，认为“同一”就是“同一”，不包含“差异”于自身，这叫做“抽象的同一”。这种“同一”只能求助于外力，以解释“同一”转化为“差异”。这里，黑格尔在唯心主义的基础上阐述了辩证法思想，即对立的统一。
在逻辑学的第三部分，是所谓“概念论”。在概念论中，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实质表现的更加明显。他认为概念创造一切存在，又赋予存在以本质。“有”论是以直接性为特征的， “本质”论是以间接性为特征的，“概念”论则是两者的统一，因而是最高最后的阶段。在概念论中，黑格尔提出了普遍和特殊、逻辑和历史的统一。黑格尔认为，普遍性和特殊性是不可分的，普遍性通过特殊性而显现自己，并且贯穿于特殊性之中。因此，特殊性不能离开普遍性而独立存在，普遍性也不能离开特殊性而单独存在。他指责不包含特殊性的普遍性，是空洞的、抽象的，是不真实的。既然普遍性和特殊性是联系在一起的，真理总是具体的。黑格尔提出:认识的历史与逻辑发展的历史是一致的。但是黑格尔把它神秘化了。按照黑格尔的说法，概念的发展，通过三个阶段:主观性，客观性，绝对观念。到了绝对观念，以前一切差别、矛盾、对立都统一了，调和了，过渡、转化、发展也都停止了。绝对精神发展到顶点，它就否定自身，突破纯粹的逻辑阶段，“外化”为自然界。
黑格尔的自然哲学
黑格尔所谓的绝对精神自我发展的第二个阶段，是自然阶段。与绝对精神在自然阶段的发展相适应的是所谓“自然哲学”。黑格尔的自然哲学就是绝对精神在自然界的表现。不过，在自然阶段中，绝对精神不像在逻辑阶段中那样以纯粹概念、精神的形式表现出来，而是以感性事物的形式表现出来。自然界是绝对观念的“外化”，是绝对精神自我活动的结果。当绝对精神发展为自然界时，它就躲藏在自然背后，在自然内部组成秘密的联系。黑格尔把自然界看作是第二性的，是由精神派生出来的，无疑是唯心主义。黑格尔把“绝对精神”在自然界中的发展，分为机械性、物理性、有机性三个阶段。在机械性阶段，自然界只是一些零碎的、分散的物质混沌状态；在物理性阶段，则是行星和单个物体，出现了火山爆发，暴风雨、声、光、热、磁等现象；有机性阶段，则包括“地质有机体”(地)、植物有机体、动物有机体。在动物有机体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人。人的出现标志着绝对精神超出了自然界，进入精神阶段。
在自然阶段，黑格尔只承认自然界的事物只是在空间中一个换一个地像排列一样展示出来，不承认时间上的发展；其次，他认为自然界本身发展中的三个阶段是互不联系的，它的联系是绝对精神在背后活动引起的；第三，他认为一旦精神脱离了自然界而转入人类社会以后，自然界就变成一堆被抛弃的废物，只能重复旧的东西，不能产生新的东西，只能循环，不能发展，所谓“太阳下面没有新鲜东西”。但是，由于精神在自然界背后秘密活动的结果，自然界还是存在着辩证联系的。例如，在机械性阶段，提出了物质和运动的统一，以及运动就是矛盾；在物理性阶段，提出化学上质的差别依于量的变化，并且把化学看作是有机生命形成过程中的最后一个环节；在有机性阶段，黑格尔否认有机体的进化，以及有机体对外部环境的依赖，认为物种是不变的，但是，又认为自己的发展是动物机体的本质特征。等等。
黑格尔的精神哲学
黑格尔哲学体系的第三个部分，即绝对精神发展的第三个阶段，是所谓“精神哲学”。精神哲学是描述“精神”扬弃了自己“外化”的自然，又恢复到自身，即恢复到与它自己相适合的精神形式。照黑格尔看来，绝对精神在逻辑阶段处于一种绝对抽象的状态；在自然阶段处于与精神自己完全不同的自然状态；在精神阶段，精神重新作为精神而出现， 是绝对精神发展的最高阶段。
黑格尔把逻辑阶段看作是最根本的，自然阶段和精神阶段是派生的。他说:“逻辑学”是“自然哲学”和“精神哲学”的“灵魂”，“自然哲学”和“精神哲学”只不过是“应用逻辑学”。这就是说，在自然界和人类(以及人类的精神、思想)出现以前，逻辑学就以纯思想、纯概念，为自然和人类社会以及人类思维规定了型式。他说:正像树木的幼芽在自身中包含着树木的全部本性、果实的滋味和形状一样，精神最初的表现也在自身中潜在地包含着以后全部的历史。因此到了精神阶段，只不过重新认识原来规定了的型式而已。这是纯粹的唯心论的先验论！恩格斯揭露杜林的观点时指出:“它把事情完全头足倒置了，从思想中，从世界形成之前就永恒地存在于某个地方的模式、方案或范畴中，来构造现实世界，这完全像一个叫做黑格尔的人。”
黑格尔的“精神”发展也通过三个阶段:主观精神、客观精神、绝对精神。主观精神是指个人意识而言的，它所描述的是作为个体主体的精神成长过程。照黑格尔看来，主观精神是意识“摆脱”了外部的物质世界，认识自己与它的对象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对象本身是属于主体精神的，实体本来是精神性的东西。当然，这是唯心主义。客观精神是指社会意识而言的。它所讲的是法、伦理、道德，即阐发黑格尔唯心主义的社会、历史观点的。这里值得注意的是，黑格尔在反对法国唯物论“理性”决定历史发展的观点时，第一次提出了历史发展是有内在规律的。恩格斯说，从黑格尔的观点看来，“人类的历史已经不再是乱七八槽的一堆统统应当被这时已经成熟了的哲学理性的法庭所唾弃并最好尽快被人遗忘的毫无意义的暴力行为，而是人类本身的发展过程，而思维的任务现在就在于通过一切迁回曲折的道路去探索这一过程的依次发展的阶段，并且透过一切表面的偶然性揭示这一过程的内在规律性。”
绝对精神是黑格尔哲学体系中最后的、最高的阶段，也是黑格尔庞大的唯心主义体系的完成。它所讲的是绝对精神通过艺术、宗教、哲学三种形式，最终完全认识自己。艺术，宗教、哲学的内容都是绝对精神，宗教高于艺术，哲学则是艺术与宗教的统一。“在艺术中是直接和形象，在宗教中是咸情和表象，在哲学中是纯自由的思想”。三者在认识形式上是不同的，但它的对象都是永恒的、无限的、神圣的“绝对精神”，也就是上帝。不过，哲学是绝对精神最后最高的体现，因为它完全适合于精神的形式--概念；绝对精神就是通过哲学，自己认识自己的。
黑格尔认为，全部哲学史就是绝对精神自己认识自己的历史，他反对把哲学史看作是各种哲学观点的“展览”，认为哲学史是有规律的，是真理(哲学)自己发展的历史。历史上，每一个重要的哲学体系都是对真理认识的一个阶段，但都没有达到对绝对精神，即绝对真理的认识。唯独发展到黑格尔自己的哲学，才是绝对真理，才是全部哲学的顶峰。这样，黑格尔就完全背叛了辩证法的发展原则。恩格斯指出: “辩证哲学推翻了一切关于最终的绝对真理和与之相应的人类绝对状态的想法。”但是，黑格尔却认为他的哲学达到了真理的顶峰，即绝对真理。从此，人类的认识就不再发展了。
黑格尔的辩证法，是在唯心主义的层层迷雾中表达出来的，是在纯粹抽象的概念中推导出来的。马克思指出:“黑格尔的方法在它现有的形式上是完全不适用的。”
第一，18世纪的法国唯物论认为，物质世界是客观存在着的，意识是它的反映。因此他们把自己的视线集中在现实斗争中，要求在实践行动中把锋芒指向封建专制与宗教迷信。但是，软弱的德国资产阶级的思想代表黑格尔，却用虚构的、幻想出来的“绝对精神”去解释现实世界，把现实世界看作是绝对精神创造出来的。“他不仅把整个物质世界变成了思想世界，而且把整个历史也变成了思想的历史。”既然现实世界及其历史是思想规定了的，是绝对精神的产物，人们唯一应该追溯的是思想，而不是现实斗争。因为，现实生活(包括自然界和社会历史)是思想早已准备好了的，人们只能服从它，不能违抗它。黑格尔把普鲁士国家着作是绝对精神发展的最终体现，把普鲁士君主政体看作是绝对精神的完全现实，而人类的全部历史只不过是绝对精神的显示。因而人们必须服从绝对精神自己的发展，同“合理的现实”，即普鲁士君主专制和解。否则，轻举妄动，犯上作乱，就是主观精神不理解“合理的现实”。
第二，18世纪的法国唯物论认为，感觉、经验是认识的唯一源泉，认识是从感觉得来的。黑格尔却认为外部的物质世界并不是独立存在的。马克思指出:“基督教认为只有一个上帝的化身，而思辨哲学(指黑格尔哲学)却认为有多少事物就有多少化身”。这就是说，基督教认为整个世界是上帝创造出来的，因此，只有一个上帝的化身；黑格尔的思辨哲学认为有多少个事物就有多少个造物主，即它的本质，事物是由它的本质构成的。因此，形形色色的各个事物只不过是它的本质的外部表现。黑格尔正是从这一点出发，根本排斥感觉、经验，认为经验是表面的、肤浅的东西，只有一般思想才是真实的、才是哲学所要追求的东西。在黑格尔著作中经常出现事物、客体、存在等字眼，但它们不是认识的对象，而是精神的体现。哲学的对象是认识这个精神，即一般思想。所以黑格尔哲学是唯物论反映论的敌人。
第三，18世纪的法国唯物论基本上属于形而上学的机械唯物论。但是他们根据当时自然科学的成就已经得出了运动是物质的属性，尤其是狄德罗，基至提出物种(动、植物) 是变化的。但黑格尔却把自然界看作是一堆废物，是不运动、不发展、不变化的。自然界是绝对精神的外化，只有绝对精神外化为自然界以后，自然界中的各个事物才有联系，才能运动，但没有质变。而且一旦精神离开自然界时，自然界就变成死气沉沉的、寂静无声的东西了。
第四，18世纪法国唯物论是彻底的无神论。黑格尔认为，无神论是一种最危险的哲学抽象。黑格尔用他的思辨哲学论证了基督教的上帝创世说，只不过认为他的哲学高于宗教。其实，他的创造世界的“绝对精神”，就是用哲学语言雕刻出来的“上帝”。
总之，黑格尔的辩证法是唯心的辩证法。它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对立在于它不把人们思想中的主观辩证法看作是现实世界客观辩证法的反映，相反，它把现实世界的客观辩证法，看作是由主观辩证法，即概念证法创造出来的。马克思说:“我的辩证方法，从根本上来说，不仅和黑格尔的辩证方法不同，而且和它截然相反。在黑格尔看来，思维过程，即他称为观念而甚至把它变成独立主体的思维过程，是现实事物的造物主，而现实事物只是思维过程的外部表现。我的看法则相反，观念的东西不外是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而已。”黑格尔的证法是倒立着的，当马克思和恩格斯对它加以重新改造以后，“概念的辩证法本身就变成只是现实世界的辩证运动的自觉的反映，从而黑格尔的辩证法就被倒转过来了，或者宁可说，不是用头立地而是重新用脚立地了。”
辩证法是批判的和革命的，它不承认任何永恒的、绝对不变的东西的存在，“因为辩证法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辩证法对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是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但是，为了迎合唯心论体系的需要，黑格尔的辩证方法“不得不背叛自己”。批判的革命的辩证方法却做出了十足保守的形而上学结论，使方法与体系之间发生了直接的矛盾。
第一，辩证法认为，发展是永无止境的。但黑格尔却把普鲁土国家看作是人类历史发展的“顶峰”，是“绝对精神” 的现实；既然客观世界的发展是永无止境的，人类的认识发展也是永无止境的，人们永远不可能达到永恒的、绝对的真理，然而黑格尔却把自己的哲学宣布为“绝对真理”，人类的认识到了黑格尔，就完全停止发展了。这同他用的辩证方法是矛盾的。
第二，辩证法认为，矛盾是普遍存在着的，它是发展的内在原因或根据。但黑格尔却要最终“调和”矛盾。他一方面用抽象的概念，范畴，代替对现实的具体矛盾的分析，另一方面又认为现实事物只是“有限之物”，因而存在着矛盾，至于无限的“绝对精神”，一切矛盾都“调和”起来了。并且由此做出结论:绝对精神的最高体现-普鲁士国家，绝对精神的最终认识-黑格尔哲学，一切矛盾都调和了，一切也就完全停止了发展。
第三，辩证法是普遍适用的。但在黑格尔看来，辩证方法只适用于过去，不适用于现在和将来；只适用于思想领域，不适用于自然界和人类社会，自然界的一切辩证联系，是精神“外化”的表现，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是由理性，即精神的“机巧”制约的。
总之，黑格尔哲学是从唯心主义出发的，它违背客观事实，任意地虚构什么“体系”。因此是充满矛盾的，是牵强附会的，是矫揉造作的。但对于黑格尔的辩证法体系，恩格斯指出：“仅仅是他的建筑物的骨架和脚手架；人们只要不是无谓地停留在它们面前，而是深入到大厦里面去，那就会发现无数的珍宝.....。”正因为黑格尔哲学存在着方法与体系的矛盾，黑格尔以后各个不同的党派，都从各自实践斗争的需要，继承和发展了它的不同方面。马克思和恩格斯根据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实践经验和19世纪中叶自然科学的伟大发现，批判地继承了黑格尔哲学中的“合理内核”，抛弃了它的唯心论的外壳，创立了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从而使哲学发生了根本的变革。这个变革是19世纪40年代，即马克思主义产生的年代，才能够实现的。毛主席指出:“直到无产阶级运动的伟大的活动家马克思和恩格斯综合了人类认识史的积极的成果，特别是批判地吸取了黑格尔的辩证法的合理的部分，创造了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这个伟大的理论，才在人类认识史上起了一个空前的大革命。”正是马克思主义才能给予黑格尔哲学以科学的、历史的评价，才能把它的糟粕与精华加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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